人留在场上。
月儿从不和人争三抢四,在这里守着比在河滩地里抡锨铲土强多了。月儿在场子边的一片荫凉里坐下,一边招呼着晒在场上的棉花,一边穿针引线衲起鞋底。月儿和所有的女社员一样,怀里啥时候都揣着一只没有衲完的鞋底,有了空闲拿出来衲上几针。一个女人在地头歇下的时候手里要是没有一点针线活,是要让人笑话的,人们会说歇在地头手里没活的女人是个懒女人。谁也不愿让人说自己是懒女人,当然月儿更不会让人说。
吴根才和郭安屯不一样。郭安屯干上半晌活,就总是要找个借口到别处去溜达溜达,说是检查别处的情况,倒还不如说是在躲避劳动。人家是政治队长,有这个权力。吴根才是队长更有这种权力,但是他却很少借故走开,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是整晌整晌地和社员干到底。除非遇到特殊的事情。耀先就觉得今天情况特殊,今天他非要离开一阵不可。他把月儿派去晒棉花,为的就是今黑夜再让她到水磨房去干那种事。起码他的到场上背过人给月儿说一声。不然月儿是不会主动往水磨房里去的。耀先太了解他的月儿了,月儿每次都是被逼无奈才到水磨房里去的,月儿没有一次是心甘情愿往那种地方去的。耀先心里疙疙瘩瘩地想着这事,一边无精打彩地铲土干着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吴根才身上,观察等待着他向村里走。真是不可思议,耀先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月儿受到纠缠,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月儿再到水磨房里去,却又是如此心情紧张地等着吴根才往村里去。
半晌时间过去了,吴根才喊一声:歇了。社员们就把手上的钢锨一撂,打了败仗似的在地里横七竖八地躺成一片。虎林就针对这种情况说一句顺口溜:“干活是吊死鬼寻绳哩,吃饭是八路军功城哩,歇下是国民党败逃哩。”虎林的话把坐躺成一片的社员们说的哗哗笑起来。耀先没有笑,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郭安屯背着手往北坡上的果园里去了。耀先相信吴根才肯定会借这个机会回村里一趟,去找在场上晒棉花的月儿,把晚上去水磨房的事约好。他往村里去是正常的,不去反而就不正常了。耀先心情紧张地一再偷眼看着吴根才。
吴根才宽宽阔阔的大脸盘上也因虎林的那句顺口溜盈满了开心的欢笑,他只是不经意地朝村口张望一下,就和社员们一样一尻子坐在松松软软的虚土里,张拱桥烧瓦窑瞎子霸王地扯说起闲话。
耀先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不正常,和他发现总结出来的那条规律碰不上头。早起这一晌,吴根才守在这里和社员们一起干一起歇,没有离开过一下。耀先想那他就是等着晌午了,晌午这一晌,吴根才和早起那一晌一样,还是没有离开。耀先就想那他就是等着后晌了。后晌的时间长,后晌他肯定要往村里跑一趟。
后晌歇下的时候,吴根才把手里的钢锨往地里一插,真的就朝村口的方向去了。耀先的心怦怦狂跳起来,他发现的那个规律和牛顿定理一样准确。耀先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不愿再看到那个宽厚而又丑陋的正朝他的月儿走去的背影。他闭了一会眼睛,不甘心地又睁闪开,他看见吴根并没有径直地向村里走去,他只是向前走一段路,避开这里的人群,在一棵大树旁岔开腿,抖动着肩膀,哗哗地尿起尿。在他分叉开的双腿间能清晰地看到一柱在日头的照射下闪着白光的水线。吴根才尿完尿,最后抖动一下肩膀,裤子没提系好,就扭身又走回来。耀先怦怦紧跳高高提悬起的心慢慢地复归了原位,起码他不用担心今天黑夜的事情了。
下工回到崖口天就麻麻黑了。月儿也是刚刚进门,两个人烧火做饭张罗起来。耀先坐在锅灶门前噼噼叭叭拉响风箱,月儿抱出一个门墩一样的南瓜,在案上切起来。这个大南瓜从菜地分回来好多天了,他们一直舍不得吃。大多数的晚饭他们都是烧半锅稀米汤,馏几个黑面馍,褪两三根生葱,就是一顿饭。平常很少炒菜,今天月儿决定炒半个南瓜,让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提心吊胆紧张一天的耀先这一阵子心情也平静下来。
放学回来的新生看见小饭桌上有了一碗热腾腾的炒南瓜,就高兴的哇哇叫喊起来。可怜的孩子,看见一碗简单的炒菜竟过年似地高兴起来。
一家三口香香和和地吃了一顿有炒菜的晚饭,就各干各的事去了。新生趴在小桌上就着灯盏做作业;月儿洗锅涮碗收拾起来;耀先在偏窑里点亮马灯干起木匠活。
今天展展一天耀先心里惦着事紧张压抑了一天,回到崖口上心情才算宁静下来。虽然他不能,但他还是不愿意自己深情钟爱的月儿去和别的男人好。这种事是男人一生当中最大的耻辱,面对这样的耻辱他甚至没有反抗的权力。面对同样的耻辱,虎堆能暴跳如雷地朝天放枪,他却只能忍气吞声地默默地忍受,只能狠狠地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让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月儿和巧红不一样,巧红失身的同时把肚子里的心也丢失掉了,每次都是她主动地去勾引郭安屯去干那种勾当的。月儿和她不一样,月儿是被强迫的,月儿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崖口,没有离开过崖口上她的丈夫和儿子。吴根才只要不纠缠她,她就不会主动往水磨房里去。吴根才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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